【哈赫】Backed to a day
3.
赫敏现在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时代潮流拍打在沙滩上的孤寡老人。她紧紧张张板板正正地坐在米勒娃 · 麦格校长室的小板凳上，接受从一屋子历任校长画像里投来的、如同麻瓜X光扫射一般的审查，好像她不是被魔法波及，而是被大型外伤撞坏了脑子似的。
“这里没有你的事，波特教授。”麦格校长从一堆典籍中探出头来，皱起的细眉和刻板的表情无不透露着她此刻严肃的态度，“回去上你的课。”
看在梅林的小洋裙的份上，格兰杰小姐（至少看上去她还是）绝望地想。她确实知道作为教授并不应该带头违反校规，但是她更确实地清楚假如身边的好友（对她来说还是）走开去教课或者别的什么，她一定会在他离开之后不久被这些乱七八糟的目光和乱七八糟尝试替她解咒的魔法光柱搞得精神崩溃。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甚至试图对她使用遗忘破解咒！
然后她一定是带着满脸可怜兮兮的表情地——她自认为是这样——低下头捏紧了自己的裙子，因为这让哈利从校长室的门口飞快地折了回来，甚至暂时忘记了什么三年五年起步之类的说法，拉着她的小手把她整个儿圈进怀里，
“校长，我认为您也会觉得，一个也许正陷入某种危险而需要我们的人，会比一屋子复习考试的学生更需要我们。”
麦格校长从她的眼镜加放大镜的奇怪阅读方式中片刻脱离出来，“喔，是的，波特教授。”她说，“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在我的校长室里，同我和包括阿不思 · 邓布利多在内的历任校长画像待在一起。”
哈利确信在麦格校长话音落地的那一刻，他看见了相框里白胡子老人熟悉的令人放心的微笑。……不过这不是他要说的！他从没有怀疑校长们的力量，但是让她单独和他们待在一起，没有任何她感到放松的人陪在身边，他一定会因为想得太多在课上拿缴械咒打飞学生的。
他于是也这样向麦格校长表达了，尽管三好学生赫敏已经因此开始在他的怀里狠狠地瞪他。
麦格校长本就板着的脸现在板得更紧，看上去正在花她的很大一部分心思思考对策——一个焦急得像火烤的蚂蚱的哈利 · 波特？孩子们也许还会有兴许的生命危险，在他心不在焉还试图搞定某些工作的时候。
“嘿，米勒娃。”相框里的邓布利多一如既往地笑着，“我看在新的吃小孩黑魔王 · 波特诞生之前，我们最好留下他以确保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米勒娃 · 麦格，K.O.。
校长室里所有老校长发出了不同的精彩笑声，赫敏现在觉得自己好像不经意间干了一件不得了的妨碍教学的坏事。
“我不知道你居然还会吃小孩……”她飞快地眨着眼睛含糊地对他讲，“我是说，你可从来不会因为我或罗恩在医疗翼，就搞得自己仿佛不能自理。”
虽然她很高兴他愿意陪在她身边，但是，不如说她宁愿，叫他心无旁骛地回到课堂上去。她内疚地把手指搅在一起。
“事实上他就是这么做的。”麦格校长这么说着瞪着哈利，“在过去——被你忘记的那些年头里，接近现在的几年——每次霍格沃茨大型教学事故都是因为他发现你出了点什么事。”
赫敏皱紧了眉仰头看他，哈利只能干巴巴地笑着表示歉意，他就知道二年级那个（还没怎么被他这些年的大惊小怪洗礼过的）十全十美小姐听说了这些扰乱教学事件之后一定会想要掐死他。
但是这不公平不是吗！她自己那时候还为了他违反了至少五十条校规，躲在盥洗室熬了半个学期的魔药来着，凭什么轮到他去做点什么顶多违反了十条校规——还是有理有据的，他这样觉得——的事情，就要被她生气地制裁一番……
他不禁想起当初他尝试告诉她他爱她的时候，她比起惊喜更像是受到惊吓的表情。这些显然从一开始就在她心里形成了像魔法不能用来变出食物一样的固有定律，他花了一整个复读的七年级学年才让她相信他并没有在蒙她或者是什么的。
当然，这对于眼前的她来讲，都要算作“后话”。他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思考这些事情上，然后错过难得的第二次和二年级的她相处的机会。
然而眼下的时间并不会因为他这样的想法而变得轻快起来。
校长们在翻遍了几乎全世界所有可能和这种状况相关的典籍之后，终于在一本看起来像是封面曾经喂给巴克比克啃过的古书里找到了线索。
谢天谢地，好在他们最终还是找到了。
“喔不要担心，格兰杰小姐。”她这样说着，一边的哈利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你只是不幸被某种特殊魔法禁锢回了身体和灵魂的十年前，并不是真的被和十年前的自己交换。自然，那时候的其他人也并不会看到你忽然变成现在的你……”
赫敏长舒了一口气，一边说着太好了，一边从紧紧张张的状态里逐渐放松。
“这不是什么长期的东西，你知道。你们可以回去替她请个小长假，等15天的时限过去她自然就会变回原状。”她看了他们一眼，又补充道：“然后请第一时间告诉工作狂女士，这只是个意外，我们不会让金斯莱因为意外扣她的工资。”更不会让波特教授因为夫人被扣了工资和她一起整天不开心，然后再次搞出什么大型教学事故，她心想。
“是的校长，我会的。”不如说他应该为这种工作中的意外赔给她更多的报偿，哈利这样想着，和看上去开心多了的赫敏一同向麦格校长道谢。
4.
“爸——爸！”
波特教授再一次在回家的第一秒接收到来自女儿的热情冲撞。这一次她拉扯着一连串乱七八糟的身影齐刷刷砸在刚进门的哈利身上，叫他还没站稳就直挺挺倒回了门上。哈利眼冒金星地试图从地上爬起来，然而身上压的一连串人很明显比他一个人的重量要大的多，他只得摸索着寻回被撞掉的眼镜打量自家小巨怪都拽倒了些什么妖魔鬼怪。
金妮——谢天谢地赫敏似乎不在这——她双手死死地护着小莉莉，免得她作为可怜的火车头被一群人撞个稀碎；罗恩（毫不意外，他这几天刚好从大大小小的比赛中闲下来）；甚至芙蓉 · 韦斯莱，身上正穿着一条白色的厨用围裙；还有克利切，摔倒的时候被甩在一边。
“……嘿！”哈利惊讶得忘记了自己还被压得喘不上气，“怎么这么多人在这？今天是什么日子？”
最上方的芙蓉赶紧爬了起来，顺带扯了弟弟妹妹一把，“哈利，对不起，我们只是想要确保小莉莉不会摔坏……”
“嘿哥们儿，”罗恩打着招呼从地上爬起来，揉着摔痛的胳膊肘，“喔这真的很痛……”
“哈利！我可怜的孩子，你有没有摔到哪里？”
韦斯莱夫人尖叫着从客厅里踏出来，一巴掌拨开自己的儿子，紧张地上前察看，“喔，金妮！快点起来，把莉莉抱回去！”哈利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心里思索着还会看到什么人，卢娜就在这时轻飘飘地走了出来，“事实上，”她说，“大家都在这里，为了向小莉莉和她的母亲表示心疼。”
哈利顿时觉得心里一暖。他吃力地从地上重新站起来，被后背上的痛感刺得一咧嘴，“我很感激，可是谁能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就像，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有多少人？为什么莉莉扑过来会把你们都带过来？还有——”
眼前一群人闻言七嘴八舌地解释起来，哈利向梅林的巧克力苹果发誓，他一句也没办法听清，于是他提议将他们转移进客厅里慢慢聊，这样克利切还可以从地上快点爬起来并为他们准备一壶热茶。
“莉莉的妈妈从霍格沃茨回来之后就一直泡在你们家里的图书室。”金妮不无抱怨地说着，她抿了口茶，把茶杯砸在茶几的小碟子上，这招来韦斯莱夫人的一个瞪眼，“你知道，十年份的新书对她来说简直就是——”
“就是像有一天我终于碰见一大群弯角鼾兽。”
四周一阵认可的点头，罗恩接着卢娜的话继续讲：“莉莉和克利切待着觉得太没意思了，她逼着他给教父打了飞路电话，发现是教母接的。卢娜告诉她我们正在电视上看魁地奇的转播，然后对她描述我有多么……”
“喔你讲给他这个完全没有意义！”金妮打岔，“这只是在炫耀你和卢娜住在一起有多开心！”
哈利于是想起了昨天赫敏评价罗恩的概括能力用的「稀碎」这么一个词。
“还是我来。”金妮捋起袖子接着说，“莉莉觉得太没意思联系了他们俩，卢娜觉得妈妈和我可能都会想知道这件事，于是通知了我们。”
“真可惜，”韦斯莱夫人接话，“我告诉比尔、查理和乔治的时候，他们都太忙了这两天都脱不开身。亚瑟就去比尔那里捎上了芙蓉，和我们一起来陪莉莉……不过查理很快寄来了给你们的信！”
她说着将信件从包里抽出来，递给哈利。
“谢谢，韦斯莱夫人，可是您知道，”哈利现在觉得自己脑袋里的神经又开始痛，“麦格校长已经确认过赫敏没有大碍，莉莉也有克利切每天照料。要来探望着实不需要这么……大的阵容。”
罗恩叉着腰对他抗议，“还不是有的人十二三岁的时候一泡进书里就什么都忘了，弄得你女儿跑来跟我哭诉妈妈不理她。”
瞧着女儿眼泪汪汪拼命点头的样子，哈利有些窘迫地低下头，他找不到什么语言反驳，不过罗恩的话倒是叫他想起一件事。他向一屋子的人说了句“失陪一下”，然后飞快地跑到自家图书室——他果真一开门就看见了不知何时已经在各种书籍之间睡熟的赫敏。
他走上前细看了几眼，发现除了一些关于如何照顾婴幼儿的指南，就尽是白天被麦格校长拿在手里翻来翻去的关于记忆的几本，这让他佩服的同时开始心疼：他总是知道不管她再冷静，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也一定会发自内心地害怕和担忧，尤其是当她知道有个才不到三岁的小女孩还在每天眼巴巴地等着妈妈回家的时候。
他搂着她的肩膀轻轻摇晃，“醒醒，赫敏，醒醒。”
她不满地皱了皱眉，然后没了反应。他于是把她整个儿从软椅上抱起来，搂着她软趴趴的身子尝试让她站立，“你现在睡了大半夜就又会睡不着觉，而我也会担心得睡不着，然后明天被麦格校长因为教学事故扣上一个月工资。”
显然「教学事故」这个词在她脑袋里起了作用。她不适地轻哼一声，皱着一张小脸蹭进他怀里，腿脚还是稍稍用力站稳身子。
起初他以为她是还没从沉睡里醒过来，但是紧接着他感觉她全身都在颤抖。她抓着他的衣服难过地呜咽着，“我该怎么办，哈利，我该怎么办——”
“什么？”他轻声地询问。
“你不明白吗，大家都需要「我」！从某种角度来说我自己也是的，我需要你们熟悉的那个人回来！我需要她立刻、马上重新出现，怎么就这么难……”
她大声地说着这一大堆句子，直到最后被哽住再也讲不出什么。
该死的他就知道！以她的性格找不到解决办法就会全部怪罪到自己身上，眼下估计也是像自虐一样把自己关了一整天。他揉揉她乱糟糟的头发，觉得自己的袖子都要被她扯下来，他抬起她的脸强迫她与他对视。
“听着，我们确实需要你——当然你想得对，莉莉也是。”他注意到她听见莉莉的名字时狠狠地缩了缩，“但是我们需要你并不只是因为你能做什么，亲爱的，或许现在的你有更强大的魔法和更丰富的照顾小孩子的经验，可是我们需要你不是因为那些。”
他看着她从疑问逐渐转向迷茫的目光，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同样我们需要你做那些事情，也是因为那是你在做那些事情而并非其他的什么人。我们需要你，是因为我们爱你。仅此而已。”
年纪尚小的赫敏自然有着之前他想到的那种「固有定律」在心里。她也许还不很明白他们对她的爱究竟是哪一种，明确地说，她并不知道他们是爱才还是无论如何地爱她的灵魂。但是她也从来不是喜欢无理取闹的小气女孩，哈利相信她一定会认真地琢磨他说的话，就像很多年来她一直做的那样。事实证明她确实开始了思索。
即便她的表情依然纠结，他还是信任她可以读得懂她的意思，哪怕她突然丧失了十年和他一同度过的经历，并且目前看上去好像灵魂都被震到。他毫不避讳地迎着她的目光，顺势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为她留出一些空隙时间供她思考。
不过他也许不知道，就像他需要她一样，有些东西也只是因为是他说的话，所以不管在她的定律里如何荒谬而没有道理，也能让她思索，然后相信。这很大程度上也很早就成了她所有的「固有定律」之一。
眼下，他身上的温暖开始缓缓地从皮肤渗透进她的身体里。
————TBC————
我没有跑路，现在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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