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兔】旧戏（2）
原著背景，前世向，私设如山
美利亚姆宫是座将对称美学和山水楼阁精巧结合的宫殿，四面环水，又以花草山林拥抱其身，是无论见过多少次都会沉沦于其奇幻美丽的地方。
唯一不见对照的地方就数西花园的那座歪歪扭扭的假山。那山高百尺，和真正的山峦一样通体白玉，却怎么也不肯顺应工匠的雕琢、做出整齐通天的走势，是规规矩矩的宫殿里最靠近自由的事物。
西蕾妮蒂被尤拉纳斯牵着手，顺着那山向上攀爬，以满天星斗为外衣，行走在这个小天地的最顶端。在她有限的对世界的接触里，从来没有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天地皆绮丽，手可摘星辰。
那颗漂亮的蓝色星球离她们更近了，圆圆地、透亮地笼罩在头顶，散发着和太阳不一样的清澈光芒，现在都清晰无阻地映入眼帘。
原来在美利亚姆还有这样不可思议的地方。
两个人肩并肩坐在山顶的小平坡上，有温凉的、柔软的风扑面而来，尤拉纳斯顺着它的力道舒展四肢，像把所有的忧愁烦恼浸润出来，丢进风中飘走一般。
西蕾妮蒂于是学着她的样子伸开手臂，刚刚伸了一半，就“哇”地缩了回去，皱着小脸抱紧了手肘，小团鼠似的动作逗得尤拉纳斯捧腹大笑。
“别笑了！不就是摔到手嘛……”
“不反思的话，也许书神下次还会惩罚你。”尤拉纳斯捧起她的手臂，确认没有问题之后，缓缓地带着它弯起来，放回西蕾妮蒂的膝盖上。
就在不久前，被后背的力道惊醒的西蕾妮蒂猛地直起身，一下子撞上试图拍醒她的尤拉纳斯的下巴，两个人双双吃痛，本能地“哎呀”一声，向两边弹开。
身为战士的尤拉纳斯平衡感极佳，三两下稳住了脚，便回身向西蕾妮蒂的方向看去。可惜小公主并没有如此灵敏的身手，猛地向后一倒，那冲击力就把她连人带椅子地翻了个儿，眼瞧着就要杵到地上。
任尤拉纳斯怎样快步赶上，最终也只来得及托住她一半的身体，另一边的手肘还是狠狠地戳到了地板上，磕出一大块青紫泛红的淤伤。
用墨丘利的话说，亵渎神圣的学习时间而遭到报应，叫「罪不容赦」。
西蕾妮蒂哑口无言，羞怒道：“难得来这样美好的地方，讨厌的事就稍微忘一忘啦！”
“即使别人讲的是正理？”尤拉纳斯托着腮问她，这晚间的山风就猝不及防地顺着她舞动的发丝吹进西蕾妮蒂的心坎里。
这个人真好看，被风吹起来的头发好看，笑得弯弯的眼睛好看，讲起话来温柔的口型也好看。
像母亲向她张开双臂的美丽身姿，也有地球的王子抚胸颔首的翩翩气度。西蕾妮蒂努力转动已经不灵活的脑袋，希望找到一句合适的回话。
然而尤拉纳斯拍了拍她的肩膀，用手指向空中那颗漂亮的水色玻璃球。
西蕾妮蒂抬头向它看去，发现圆的一处边缘缺了一小块。那个黑乎乎的缺角慢慢扩大，最后将整个地球掩盖其中，只留下一点点突兀的光度，和四周骤然发出光亮的繁星。
西蕾妮蒂立刻被钻石一样的星星吸引了目光，忘记了所有刚刚产生的窘迫和局促，只留下平生第一次得见的、撒在黑暗中的璀璨和身边的人共同带来的震撼人心的浪漫。
“几个纪年以前，我在和女王到访地球的途中见到过。”尤拉纳斯的声音唤回了西蕾妮蒂飞上天的灵魂，她回头看向同样仰望着这片星空的尤拉纳斯，“太阳在短短的几十秒内成为了新日，明明是地球的白昼时间，繁星和极光却得以在天空里清晰地闪耀起来。”
她的目光落在西蕾妮蒂蓄满星光的眼睛里，说：“女王说，这个时候在月球同样可以看到只有星星的天空，那是「地蚀」的日子特有的光景。”
西蕾妮蒂入迷地点点头。
被吞噬的地球开始从边缘散发出蓝色的光，星星的光芒自由飞舞的时间开始宣告结束。
她看见尤拉纳斯的眼睛一瞬间变得柔软和脆弱，可是它像海市蜃楼一般，一下子逃走了，只有那一瞬间的痛苦和挣扎清晰地传达给了她。她想要说点什么，可偏偏是这种时候，不认真读书的遗留问题反噬了上来，堵在喉咙里，让她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她憋得满脸通红，错过了语言的最佳时机。尤拉纳斯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反过来揉揉她的头发：
“像这样地球完全消失的日子，在这座宫殿里，几百纪年中只能看到一次。”
“几百纪年？”西蕾妮蒂看不懂她眼睛里复杂的颜色，只能因为单纯的讶异睁大眼睛，“那……我们岂不是一生都只能见到几次？”
尤拉纳斯定定地看她几秒，才缓慢地开口：“没错。”
那么，带我一起观赏百年一遇的奇观，是不是代表着今后你也会和我一直一直在一起呢？
西蕾妮蒂抿了抿嘴，没有问出来。
“我很高兴。”她说，“这几个百年的时光，是由尤拉纳斯和我共同开启的。”
下一个百年，再下一个百年，我也想和你爬上这座自由的山、触摸自由的风，等待新一个只由星星组成的夜空降临。
炎凉交替的旅程开始又落幕，西蕾妮蒂的身体慢慢抽长，直到戴上了母亲为庆祝她的14岁成人礼打造的银袋子一样的皇冠。从宴会厅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提起裙摆，跑向西花园的那些银垂花树，踮起脚尖去够儿时够不到的枝丫，可惜今年依然没能触到它们。
“唔……真不给面子。”她踢开脚底的小石子，嘀嘀咕咕地抱怨着。
尤拉纳斯伸出手臂，轻松地从树枝上摘下一朵开得完整的花，变戏法似地把它举在低着头的小公主眼前。
“没办法，不止西蕾妮蒂会长高，树也是会一年年长高的。”
西蕾妮蒂不服气：“尤拉纳斯从前也是和我一样高的小孩子，怎么从以前开始就可以摘到最漂亮的花呢？太狡猾了。”
尤拉纳斯一愣，“这算狡猾吗？”
然后在她伸手来拿花朵时猛地收回手，“那么这朵就当做奖励我的小聪明了……”
“不可以！明明是给我的！”
“我可没有说要给你喔？”
果然很狡猾！西蕾妮蒂气鼓鼓地抖抖脚尖，愈发像一只生气的月亮团子，“那我明天就去告诉维纳斯，叫她派好多好多任务，让你这些天都不能来看花！”
尤拉纳斯皱眉，“滥用职权。”
西蕾妮蒂叉腰，“彼此彼此。”
两个人对视几秒，同时爆发出脆生生的笑，那朵花也悄悄地簪在了西蕾妮蒂银色的发丝间。
明明是西蕾妮蒂的生日，母亲却又一次缺席了。
西蕾妮蒂托着腮，趴在一桌子精致的餐点旁，看向天上那个永不落山的蓝色星球。
“如果你不那样美丽，是不是就不会养出那样多的人类，他们也就不会总是来到月球，找母亲谈什么公事了？”
趋于满盈的、发光的星球不予回答，只有眼前漂亮宴席的温度随着清风一点点飘了去，带走小公主的最后一点点期待。
“公主，先回去吧，太阳一下山外面就要开始变凉了。”
朱庇特和尤拉纳斯已经开始收拾厅里的东西，维纳斯从殿里出来，把手里的小毯子披在西蕾妮蒂肩上，看着她耷拉下去的小脸叹口气。
“母亲今天还会来吗？”
“会的，即使再晚，女王也会每天回来陪你。”
西蕾妮蒂垂下目光，用力地摇摇头，“那时候我就睡着了，再怎么见到她呢？”
地球的使臣最近突然有很多话和西蕾妮蒂女王谈，一个昼夜的时间可以来访二十趟，很多时候连八位女官也要参与会议。
西蕾妮蒂实在不清楚，美利亚姆这样与世无争的小国家，能突然变出什么好东西，让他们一时间有了莫大的兴趣。她只知道只要她问，身边的四位女官就会微微露出一筹莫展的眼神，岔开话题带她做别的事。
地球人怎么都有这么多让人为难的想法？
“那位王子明明还是很英俊的……”
“英俊？难不成Sera¹ 你见过成年的安迪美奥长什么样子？”
西蕾妮蒂一惊，回过头正撞上尤拉纳斯那双水色眼睛。
“难不成又溜去前厅爬窗台了？小心被女王知道。”
不得了！此话一出，她岂不是明天就要告诉母亲去？
西蕾妮蒂急忙摆摆手否认：“没……没有！”
又顽皮地眨眨眼睛，讨好道：“我只是觉得，身为王子，自然长得像尤拉纳斯这样清爽俊美才对。”
尤拉纳斯回给她一个无奈的笑，“星球的王子和公主可不是按照外貌评价的。”
又问：“有件关于地球的事，你想听吗……”
“尤拉纳斯！”玛尔斯急急地制止她，“记得女王嘱咐过什么吗？”
后者毫不在意地摇摇头：“有什么关系？不疯一疯就不是西蕾妮蒂了。”
西蕾妮蒂的目光恳切，玛尔斯皱紧了眉，想到那些糟心的谈判内容，还是没能把接下来的劝阻讲出口，只好眼不见为净地背过身去。
没有了阻碍，小公主眼巴巴地看向消息提供者。
“女王和墨丘利似乎在讨论和雅雷史安维持外交的方法。”尤拉纳斯挑了最近的椅子坐下，“那些人似乎想从美利亚姆得到什么，最近频繁地纠缠女王，字里行间带着不和平的意思，希望能强迫我们松口。”
西蕾妮蒂的眼皮一跳——竟然真的猜中了。美利亚姆这样的守护星，最珍奇事物都是在地球无法存活的生物植被；况且地球的规模比这里大上49倍，只有美利亚姆人想不到，没有他们找不出的瑰宝。
这样的美利亚姆，哪里来的能让雅雷史安人有所欲求的宝物呢？
她低下头认真地思考着，没有注意到尤拉纳斯和玛尔斯看向自己晦涩又复杂的目光。
——tbc.——
注1：西蕾妮蒂Serenity的缩写昵称，我按照读音写成Sera，算作关系好的人称呼的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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